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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年感悟
作者:钱厚明  发布时间:2016-06-27 11:34:46 打印 字号: | |

        前 记

        早就想把自己过往的心路历程和人生旅程作个梳理与回忆了,却一直未能静下心来。青春易老,时光如梭,转眼虚龄已五十三岁。要在古代,已是半百老人,即使在今天,也不能算是青年了,是典型的中年人的年龄。人到中年,很容易生发感慨,有的人喜欢回忆过去,有的人喜欢展望未来,而我偏爱沉缅于回忆过去。特别是今年3月27日83岁的父亲去世后,这种愿望越发强烈。人们往往容易忽视自身的历史、家庭的历史、家族的历史,而这是不妥当的,因为自身、家庭、家族的历史也是国家、民族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,读史使人明智,况且历史能传承过去、启迪人生,更能激励自己、教育后代。有鉴于此,才有了这些文字,拟分为《我的一九七九》、《激情燃烧的军旅岁月》、《三十年的法院生涯》、《我的健身之道》等篇章,姑且把这些文章总称为《中年感悟》吧。

        我的一九七九

        我出生于1964年,至于几月几日则至今也未弄清楚。现在身份证上的11月10日则是在我入学入伍后因填写档案需要自己创设的。曾多次半真半假地与父母提及此事,他们总是语焉不详。也不能怪他们,因为生活太艰辛,子女又比较多,搞不清记不得也就正常了。

        1979年夏天,15岁的我正读初中二年级。那时候,初中、高中部只上两年,迈入初二就意味着初中要毕业了。我的小学、初中都在我老家的俞垛乡角墩学校上的。如今,母校已被撤销了好多年,曾经的校舍已变成了工厂。那时候,高中和中专(或叫中技)是一起考试的,如果在考高中时同时想考中专或中技,只需填报志愿时多填中专或中技的志愿。这倒不是难事,难的是如果填中专或中技的志愿,要多缴五角钱的报名费。这让一心想跳龙门报考中技的我很纠结,因为我深知五角钱对于父母而言不是个小数目。要知道,那时花九分钱就能到溱潼街上买两只热乎乎的大肉包,一角多钱就能到溱潼东边的新华书店买一本好看的“画书”(即连环画册)。我和今年也已五十出头的弟弟平时在村子里捡拾塑料纸和碎玻璃,等到星期天步行七里路、花八分钱过河到溱潼西边的废品收购站去卖掉,得个一角两角钱就高兴得不得了。遇到有时候卖了两三角钱,那就太高兴了,又买小人书看,又买肉包子吃,简直是我们的节日。

        母亲懂得我的心思,筹了好几天,总算给了我五角钱报了名。可怎么填志愿又为难了。我那当了几乎一辈子生产队长的父亲这时候起了作用,他又是找老师,又是找校长,商量来商量去,认为有一所叫“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技术学院”的学校适合我。他们的理解是:这种学校从名称上看就是工程兵方面的,毕业后肯定要去干开山洞、修铁路等又苦又累的活,城里的孩子不愿意去,农村的孩子虽舍得吃苦,但往往成绩又达不到。象我这种成绩,他们认为没有问题。于是,这所学校就成了我的第一志愿。后来等我到了这所学校,才知道他们的理解根本不对,这是后话了。另外,还填了几所诸如泰州畜牧兽医学校等作为保底的学校。

        考完了我的感觉挺好,等录取通知书期间出现了插曲。公社广播分数时,说我与解放军工程技术学院的录取分差0.5分。听到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,我万念俱灰,发誓连高中都不想上了,准备跟刚学徒期满的哥哥学木匠,甚而把准考证和分数通知单都撕了扔到灰堆里。后来得知,是我那心细的父亲将我撕碎的手续一点一点捡拾并用浆糊糊了起来,而这些手续后来都派上了用场。记得当时我们生产队有一条大机帆船在外搞长途运输,正好要外出,姐夫恰巧在船上当机工,我吵着跟姐夫出去玩。他们拗不过我的倔脾气,只得同意带上我。就这样,我的生命里有了第一次水上航行,见识了长江的滚滚浪涛、欣赏了古城镇江的旖旎风光、领悟了省城南京的文化底蕴……

       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,在瓜口过船闸时,突然听到广播里喊我的名字,说我考上了军校,要我听到消息立即赶回去,否则错过了时间影响录取后果自负。听到这个消息,全船的人又喜又急,我的心情更是激动而又紧张,激动的是我终于考上了,紧张的是万一赶不上时间岂不可惜。正忙着烧饭的姐夫顾不上吃饭立即拉上我弃船上岸,步行、坐汽车、乘自行车,紧赶慢赶、日夜兼程总算赶到了家。为找到我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父亲立即陪我跑步往公社赶。记得那天下着大雨,刮着大风,电闪雷鸣,我们顶风冒雨以最短的时间一口气跑到公社。前来招生的人武部和军校的军官经过目测和简单的对话后,结合他们在我老家明查暗访的政审情况,认为我符合他们的要求,提醒我按时到扬州军分区体检、面试。晚上回到家,因为高兴、激动,酒量挺大的父亲竟然喝多了。

        不久,我就接到了令人羡慕的入学入伍通知书。要知道,那时候只要考上了中技以上的学校,就转户口,毕业后安排工作,意味着你的一辈子就有了坚强的保障。这对一个农村少年来说,简直就如上了天堂。我那争强要胜的父亲当然要大宴宾客,炫耀一番。仍记得,宴席是摆在我家老屋那长了几棵楝树的天井里的,大概有10桌人。父亲领着少不更事的我逐桌敬酒,平生我第一次饮了人生的美酒,那酒虽不到一块钱一瓶,但我还是感到无比的香醇。父亲大宴宾客后,就是至爱亲朋们轮番宴请我们了。父亲当然乐于赴宴,每次带着我,脸上都写着无限的骄傲和荣光,且每次他都会喝多,总要唠叨一番到处找我的经历,不厌其烦,看得出他是太高兴了。现在想来,父亲当时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。他当了大半辈子生产队长,终于有个儿子有了出息,为他争了光,又怎能不高兴不激动呢?今年3月份父亲病重住院时,还与我谈起了这段往事,这段往事在他临终前都历历在目、记忆犹新,可见,父母对子女的成长和进步是多么的高兴与自豪啊!唯希望我们的晚辈、天下的子女都能理解父母、长辈的良苦用心,用自己不断的成长、进步来回报他们的操劳,感恩他们的厚爱。这也是作为子女、晚辈对父母、长辈最大的孝心和慰籍。

        过了天天宴席的好时光,告别的日子就到了。那时的老家尚未通公路,要步行到我们角墩村东边属溱潼镇的读书址村乘船到县城。那天,我此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,乡间只能走一人的小路上,穿着满身新衣服的我走在最前面,后面是为我送行的长长的队伍,一两百人的队伍我当时回望时几乎看不到头。为什么会这样,我想一方面那时候恢复高考才一两年,每年农村考上大学的人少之又少,我们村我是第一个,乡亲们非常佩服;另一方面我小小年纪就直接考上了军校,那可是轰动一时的传奇人物,乡亲们感到新奇。所以我出行那天出现了令我终生难忘的情景,也就不足为怪了,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极其深刻,我更能想象得出,当时紧跟在我后面的父母脸上一定写满了自豪和满足。

        到了县城,我很快又坐车来到了扬州军分区,在扬州换上了没有帽徽、领章的军帽、军装,把身上穿的新衣服脱下来交给一直送我的父亲带回后,我又随接兵的干部前往上海。到了位于闸北的上海火车站,我平生第一次乘了电梯。次日,我们又在接兵干部的安排下,坐上了开往昆明的79次特别快车(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),历经60多个小时的长途旅行,经上海、浙江、江西、湖南、广西、贵州、云南六省一市抵达昆明火车站。下火车后,我们被安排到离火车站不远的昆明军区第四招待所,第二天卡车又把我们拉到了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禄丰县罗茨乡——我寻梦开始的地方。那一年我十五岁。

        以上说的事情都发生在1979年8月15日左右,因为我的军龄起点就定格在这个时间。

责任编辑:陈颖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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